从供给关系与商品存储角度看，比特币不会像石油一样突然坍塌或者跌到负值。

原文标题：《原油开商品期货负报价先河，我们应该担心比特币吗？》
撰文：有点懒的七爷

在 3 月上旬几乎所有大类资产集体崩跌让金融市场消息罕见无差别刷屏后短短一个月，原油市场又凭借一己之力博到了几乎所有人的眼球。隔夜美原油主力（5 月）合约惊现历史性一幕，日内自 10 美元上方一路下跌，并在收盘前半小时左右跌破 0 值大关，盘中最低一度下探至-43 美元 / 桶，收于-37.63 美元 / 桶。

供需关系在最近一段时间里的极端变化直接引发了这种历史性的市场表现，而这种情况不仅限于原油，即使是对于其他所有大类资产来说同样极为罕见。虽然美原油 5 月合约在今日开盘后迅速回到 0 值上方，但是考虑到主力合约切换（北京时间 4 月 22 日 2:30）在即，因此各类交易商在这个特殊节点下的调仓压力仍然存在，加之一系列中期级别的「积压问题」存在，市场担忧情绪极难得到有效纾解。

油价崩盘引发的恐慌氛围也随着消息的传播快速发酵，目前市场上关于美原油期货极端行情可能会波及股债市以及大宗商品市场的担忧声音渐沸，即使是长久以来一直与传统大类资产剪不断理还乱的加密货币市场投资者群体中也出现了对于比特币价格可能出现类似崩盘的议论。不过，比特币真的会重蹈原油的覆辙吗？

先解决第一个问题，油价跌至负值因何而起？

首先，决定商品价格的最关键因素仍然是供求关系。2019 年下半年以来，全球原油需求的拐点实际上已经悄然出现。自 2009 年以来，全球原油需求曾经在连续近十年时间里保持单边上升趋势运行，在长达 105 个月的时间里仅有 2 个月出现了需求端的短暂下滑。不过在 2019 年至今这短短一年半的时间里，我们已经看到了 10 个月的需求端下滑表现。而今年年初以来全球范围内的公共卫生安全问题进一步加剧了这一状况，全球范围内各大主要经济体在年初以来大规模的停工避疫使得原油需求量迅速走低。

当地时间 4 月 15 日，国际能源署（IEA）发布的《4 月石油市场报告》预测，2020 年全球石油需求量同比将下降 930 万桶 / 天，创历史记录，而 4 月需求的减少量同比将达到 2900 万桶 / 天，同创 1995 年以来最低水平。

而让需求端困境雪上加霜的是，OPEC+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对于减产一直持相当消极的态度。而出口数据显示，OPEC 主要成员国沙特更是在 3 月底至 4 月初进行了新一轮的大规模增产，意图通过价格战的方式继续在市场层面上向美国施压。

虽然 4 月上旬 OPEC+通过一轮长达四天的会议后公布了一个历史级的减产计划，宣布将在 5 月和 6 月减产 970 万桶 / 日，接近全球原油供应总量的 10%，同时沙特、阿联酋和科威特将自愿以超出协议配额的幅度减产，由此，整个 OPEC+的减产幅度将达到 1250 万桶 / 日。不过市场分析机构对于减产计划的执行以及最终能够产生的实际效果仍然持消极态度。

高盛分析指出，OPEC+公布的减产数字是一个期望的极大值，其中包含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形，但是并没有考虑到预期落地的完成度以及各成员国对于减产计划的执行率，因此这一减产预期存在相当大的水分。所以减产计划究竟能够多大程度上缓解供需的不平衡关系仍然存在相当大的疑问。

再者，持续的供过于求已经导致全球范围内的储油能力亮起了红灯。截止发文时，美国 EIA 原油库存已连续十二周上升，持续增长时长创历史新高；此外，过去六周美国 EIA 俄克拉荷马州库欣（纽约商品交易所 WTI 原油价格结算点）原油库存同步持续上升，其中最近三周的单周升幅基本都处在历史高位水准，4 月 8 日当周增幅创下历史新高。考虑到库欣地区储油量上限在 7800 万桶左右，过去一个半月千万桶级别的快速增长已经导致储油空间告急。美国先锋自然资源公司 CEO Scott Sheffield 本月中旬接受采访时就曾表示，库欣原油库存将在未来 4-5 周内达到满库状态。目前贸易商「漂」在海上的原油已经超过 1.6 亿桶，严重的产能过剩使得当月交割的原油成了「烫手山芋」。这也直接导致了当下近期合约价格远低于远期合约价格。

除此以外，考虑到未来 24 小时内美原油期货主力合约将完成切换，而期货市场绝大部分交易商并不存在交割需求，因此在短期内集中的展期调仓导致了 5 月合约抛压的涌现，因为大部分市场参与者都会在主力合约切换节点到来前把手中仓位调整成 6 月合约，因此必然会导致 5 月合约价格下跌以及 6 月合约价格上涨（今日早盘已取得 10% 左右涨幅）。

接下来就是那个关键问题，比特币也可能跌成负数吗？

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来简单明确一下比特币的定位。

商品还是货币？围绕这个话题的争论自比特币诞生之日起就从未停止，虽然这个问题并没有标准答案，但是 Mark Schott 此前发布的一篇数据分析得到了一个相对客观的结论，那就是比特币确实在宏观经济环境中扮演着非常特别的角色，规则设定让比特币本身具备了一定价值，但是其市场表现却保持着非常清晰的商品属性（日回报率更符合柯西分布结果，与铜以及棉花的表现非常相似）。除此以外，分析网站 公布的数据显示，比特币价格与互联网搜索「比特币」之间的相关比率为 80.8％，这也意味着在民众眼中比特币更大意义上仍然是一种投资标的或者商品，而非货币。由此在接下来的讨论中，我们暂且把比特币放在一个商品的定位上来做进一步展开。

从供给侧的角度来看，虽然我们长久以来一直把原油定义为不可再生资源，但是类似页岩油开采技术的成熟等科技发展都曾经让共识性的原油存量出现过近乎翻倍的增长。不过比特币作为一种商品来说，其上限却是在诞生之初就已经客观存在，截止发文时，未被挖出的比特币约 266 万枚，占预计上限 2100 万枚的 12.6%，即使计入已丢失的约 300 万枚比特币，那么当下未挖出的比特币也仅占预计流通上限的不足 15%。相比之下，全球范围内已开采原油总量仅占已探明原油储量的一半左右。因此，单纯从商品本身的稀缺性来说，目前比特币实际上已经明显优于传统思维中的绝大多数不可再生资源。

而从需求端的角度来说，虽然整个加密货币市场的体量相比于传统大类资产甚至股票市场中一些巨型企业个股的市值都还存在较大差距，但是从纵向角度来看，市场对于加密货币尤其是比特币的共识增长速度仍相当乐观。

链上数据显示，今年一季度比特币新增地址数量超 3500 万，虽然 3 月份市场的大跌导致增速环比 2 月有所下降，但是仍然保有单月千万级的地址增长。截至三月末，比特币持币地址数达到 4125.2 万，环比上升 9.62%。

因此，从比较基础的供给关系角度来看，比特币在当下或者说在未来极难出现类似短期原油市场的极端供过于求状况，尤其是考虑到市场上存在大量 Hodler （链上数据显示，当前流通量中超 60% 的比特币在 2019 年从未被移动）的情况下，这个仍然相对小众的资产实际上已经找到了长期客观存在的买盘支撑。

而前文提到的另一个关键问题，即传统商品的存储需求这个点，从比特币视角来看甚至有点可笑。正如 Weiss Crypto Ratings 在今年年初的那句评论一样，比特币做到了「极致」便携，它可以以极低的成本和惊人的速度传送到地球上几乎任何地方。此外，即使你真的拥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比特币，你的硬件钱包依然可以和钥匙串在一起揣在兜里。

把问题说的简单一点，一种存在全球范围内共识，对于机构来说不存在存储成本压力，对于个人来说足够便携储存，并且已经被证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御区域性系统风险的资产，会在某一天突然坍塌或者突然归零甚至为负么？至少我们现在可以给出一个明确的否定答案。

不过，真的万无一失？

当我们回到今天凌晨刷屏的消息以及问题本身，我们能够看到今天凌晨跌至负值的是美原油期货主力合约，而国际原油现货价格以及非本月到期的合约并没有全部出现负值表现，所以对于其他资产是否可能出现类似情况同样需要针对极端情况做特殊分析。而对于比特币市场来说，以期货为代表的的衍生品市场同样并非万无一失。

作为一个仍处在绝对早期的市场，目前整个加密货币市场交易所质量仍然参差不齐，技术实力储备不足的问题在市场极端行情出现时就会被无限放大，即使是 BitMEX 这种期货市场的头部交易所也曾经在异动行情出现时出现宕机等异常情况；监管这条暗线对于整个加密货币市场以及交易所的影响也长期存在，政策层面的不确定性在历史上曾经多次引发市场的异动；另外一个关键点正是老生常谈的安全性问题，在市场发展初期如日中天的 Mt.Gox 正是倒在黑客脚下，而类似事件即使在当下也并未被有效杜绝。

而上面这三种情况经过二次传导后就很可能会引发特定地区或者说特定交易所异于整个市场的极端抛售需求。2019 年 6 月底印度加密货币交易所 Zebpay 上就出现过这种情况，印度政府对于加密货币的一纸禁令导致该交易所比特币报价出现独立跳水，对于交易所彻底关停的恐慌引发了踩踏式的抛售行为，当时该交易所比特币（现货价）相比于市场价折价率一度迫近 30%。而对于杠杆率更高的期货市场来说，特定交易所在行情异动发生时的集中爆仓同样会导致合约价格波动幅度远大于现货价格，这种情况在 BitMEX 等主要期货交易平台上并不少见。

由此，比特币自身价值的相对保障并不意味着市场上所有平台提供的所有产品都不存在所谓的「归零风险」。虽然比特币本身是一个无边界的全球性资产，但是交易服务提供商仍然需要面对较为割裂的监管环境，这种差别化的客观存在使得这种风险很难被彻底规避。所以说，在市场中，请时刻谨记一点，没有什么「传统」是不能被打破的，当极端情况真正到来时，请收起那颗投机的心。